<序>
也许是睡的太久而导致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需要莫大的勇气。
那双眼眸灿灿然如同久藏深海的夜明珠,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眼波流转。干净的像一阵风,飘逸洒脱。待到眼前的一切清晰与真实,面上的惊喜神色才一点点展露。
照照看。旁边的一身青衣的蒙面男子递了一面镜子给刚刚苏醒的少女。
那是谁?
芙蓉如面柳如眉。容颜清朗的好比一朵半开的睡莲,几分妖娆几分羞涩。长发如丝,每一根发尾都闪耀着一星微光,在空气中飘摇,宛如一只只舞动的精灵。
好美。
然而,青衣长裙的男子却摇摇头,还不够。他把她的肩扭过来,手上拿着一支沾染红汁的笔,在少女的额头上点了一颗朱砂痣。接着为她画眉,勾唇。头顶倭堕髻,耳着明月珠。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褥。
一顾自倾城。
这时青衣人才满意的点点头,如释重负。
只是这屋子太寂寞,这惊艳的美却无第三人欣赏。少女不免有些怅然,她趴在青衣人的肩膀上喃喃的撒娇。终于他点了头,少女方才飞一般的冲出楼阁。
她丝毫没有在意青衣人的那一声叹息,那叹息载满了怅然与幽怨,好似南疆极寒之地而来,声若冰霜。
<相遇>
已经不知道在沙漠里行走了几天,原本上路时带的一大队人马如今所剩无几。
所有人在出发之前都没有预料到,悠悠南疆竟是大片的沙漠,大片的枯败。许多人被卷入黄沙,甚至连尸首都找不到。
剩下的人也在沙漠里走了几乎四天,水米都未曾沾牙。满目的风沙,一脸的倦容。只有领头的人,一步步依然坚定不移,他满是风尘的眼神里有一束坚定的光始终未曾磨灭。
直到其中一个人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其他的人都立在原地。这样的死亡已经不陌生。只有领头的男子,脱下自己的披风为他盖上。片刻,那尸体已经被风沙掩埋。
你们回去吧。领头的人终于开口。
可是这句话好像导火索一样激怒了旁边已经只剩下半条命的那些人,他们冷笑,回去?如今还怎么回去。早知道就不该跟你一起出来。那些都是他的下人,可现在他们蜂拥而上,抢下他腰间的水壶。然后又为了谁先喝而厮打在一起。
直到最后一人终于抢到了手,拧下塞子正欲一番痛饮,却在摇了几下之后,发现里面竟然连半滴水都没有。而刚好那人,脚正踩在流沙坑里,终于一点一点,连呼喊声都显得苍白无力,慢慢地陷了下去。
好像刚才的一切跟沙漠里的风暴一样正常,他转过脸,费了好大力气才爬起来。
谁知,他面前居然出现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姑娘。
这样的浩浩黄沙,这样的茫茫大漠,竟有这样一个露水般的女子。
就算不是大漠,她对任何男子而言,都具有无人可挡的吸引力吧。可是,他盯着她手里那朵开得粉嫩无比的红花。
少女似乎明白过来,便将花朵递了过去。
接下来她很有兴趣的看着把整朵花啃得一点不剩的男子,不知为何,竟觉有意思的很。
你来南疆干什么?
找人,。
什么人?
不知道。
男子的回答让少女疑惑,不过她并没有深究。你从哪里来?
中原。
想必是一个比大漠好的地方。少女眨了眨眼睛。你刚才吃了我一朵花,它叫妖娆。价值连城。
我付钱给你。男子毫不犹豫。
哦?少女眯着眼睛上下端详他,你身上有钱吗?
不如这样,银子不用付了,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少女凑近了他,吐气如兰,让他有几分迷醉。
什么?
带我去中原。
<承诺>
那个叫柳叶镇的地方真真的的让少女开了眼界。
湖光碧波,舟上人家,这样烟雨的江南真真比大漠美上千万倍。
这一路行来,她也知道了那男子的身份,复姓纳兰,名若。他是江南一带赫赫有名的霸主。就连当今圣上都要给他几分薄面。而他纳兰家经营的酒楼则遍布天下,闻名四海。
除了南疆。当少女听纳兰家的下人说起时,冷冷的打断了那人的话。
我已经完成了答应你的事情,你可记得答应我的?纳兰若放下手边的茶,头也不抬的问她。
似乎从他们第一次相见起,他就没有正眼看过她。这一路经过的人都痴痴的望过她,除了他。想到这里,少女眼波一转,莲步轻移,侧身替他再倒一杯茶,殷勤的送上。
急什么,你连究竟要找什么人都不知道,就算我带你绕过沙漠抄近路去南疆,也是枉然。况且……她顿了顿,风情万种的看着眼前这个低头不语的男子。我能帮你把酒楼的生意做的比现在更大,甚至将来有一日连南疆都会有你纳兰家的酒楼。
哦?他显然有点动心,扬眉时有一点潜藏的傲意。事实上,他对于这个来自异域不明身份的女子也十分好奇,尽管她美艳无比,但他留意的始终只是她的头发,飘逸如风,让他惊心。
不过,你要先帮我取个名字。少女望着他,目光让人怜惜…
梨落,如何?
梨落,梨落。少女宛如呓语一样念这,一抹浅浅的笑从她脸上荡漾开来。
从那以后柳叶镇没有一个人不认识她。
每日清晨,都有人在纳兰家的酒楼门口排队,因为中午开门时先进去的十位客人就会由梨落亲自陪着喝酒。而且只要能把她灌醉,就能把她带走。
消息一传开,从柳叶镇到京都,几乎无人不知。而纳兰家的酒楼生意也越来越好。就算没有赶在前十名客人也愿意花大把银子买位置,哪怕是远远的看见美人醉酒的模样也好。
可惜,无论喝多少,梨落都不曾醉过。
酒气愈浓,她的眼眸愈是妖娆。好似那双玻璃一般透明的瞳孔里藏着天山冰雪化作的湖,一尘不染,却让人不饮自醉。
那些客人总是一一醉倒,鼾声如雷。而她依然翘起兰花指,端着杯子坐在中央,一小口一小口的继续喝着。有时候,纳兰若夜深了才下楼去看她。
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酒量如此的惊人。
那只是因为没有遇见我想为他醉的人。梨落浅浅的笑,一步一步向他走来,身姿婀娜曼妙。
然而,她还未靠近,纳兰若已经道一句早歇,就上了楼。
背影冷的叫她绝望。
<动情>
得知纳兰若原来早有如花美眷事,梨落刚好在和一位客人喝酒。
不知是太过于惊讶,还是更加绝望。总之那一口酒木然堵在咽喉的酒,就被她一口喷了出来,吐了那位客人一身。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大家以为这样可好,梨落非得卑躬屈膝向人道歉。谁知,她不紧不慢,看了那位客人一眼,我今天不能再喝了。以后,也不会再喝。说完欲走,却被那客人拽住手腕。
想走?可没有那么容易。那人欲将她揽进怀中。
梨落有些乱,她从未这样受制于人。
疆持中,纳兰若缓缓走进来,对抓住梨落的人说了一句,先生答应我的事情尚未有结果,又何必急于为难一个女子。
原来他们是认识的,难怪刚才那个客人从进来开始,目光沉稳有力,仿佛对她志在必得。她抽回自己被捏的发红的手腕,有些感激地看了纳兰若一眼。
从后来的谈话中,梨落才知道,原来纳兰若的妻子在一个月前就病死了,而且死在纳兰若的怀中。只是他不肯接受现实,想尽一切办法要救回心爱的女子。直到他听说在遥远的南疆有为人招魂的术士,有那一次漫长的南疆之行。却不想,路途艰难,家丁都丧命于荒漠。
唯有他幸运的遇见了梨落。
先生请跟我来。纳兰若请刚才那个好色之徒进了四楼的房间。
这时围观的人都忍不住不寒而栗。他们哪里想到,这个日日笙歌的酒楼上竟放着一具一个月前就冰凉了的尸体。可是梨落不怕,她倒想看一看,到底是怎样的绝色女子能到死都死死地占据着他的心。
那间屋子点了檀香,香味悠悠袭来。
不知为何,梨落竟觉得那样熟悉。然而当他们进了里屋,才发现床上空荡荡的,只有摆好的衣裳。胭脂合欢镶羽衣,翠容牡丹锦缎袄,水玉香蕨裙。仿佛真有一名倾城女子躺在上面。
她断气以后,我就将她放置在床上四处寻找大夫。可谁知等我再回来时,就只剩下这衣服。纳兰若望着空空的床榻,目光沉痛无比。那样绝望,那样无力,让梨落的心隐隐的痛。
怕是夫人早已喝下了凝香散。先生看了一眼,淡淡地说。他的目光里始终不曾梨落的身上移开。
那是?
是南疆有名的毒药,只要将一丝丝粉末放在指甲里,不出几个时辰,身体的血肉就会迅速分解成一缕缕淡淡的香气消失在空气中。这样一来……先生顿了顿,正准备往下说,却被梨落抢了先。
就会尸骨无存。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她这样做就是想让你忘记她,你难道不知道吗?
不会的!不可能!烟如不会死,现在连尸体都找不到。我不相信!
纳兰若冲了出去。
只剩下先生和梨落愣在当场。
美人,跟我回去吧。保管你比现在过得好一千一万倍。先生寸寸地向她移过来,却不料她扬起了手,从指间掉出一个精致的香囊。
这是什么?先生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眼前笑的有些调皮,但目光中又带着狡黠的女子。
你刚才不是解释过了吗?
是……啊……你竟然……先生像是受了惊吓,逃一般的跑下楼去。
梨落站在门口轻轻的笑,她看了看手里的香囊,又看了看床上的衣裳。
她突然有些羡慕这个已经尸骨无存的女人。
<梦幻.错觉>
转眼如了秋,这几日纳兰润茶饭不思,而梨落在经过上次的事情以后不再去茶楼,而那些日日慕名而来的客人只得眼巴巴地趴在窗户上往里面看上一眼。
只是,梨落的房间向来都是密不透风的,好像藏着什么秘密一样。自从她进来的第一日就吩咐管家将她的房间四周挂满帷幕,而每当夜深人静时,她会点上一盏灯,不知在做什么。
那是属于她的秘密,也是她离开南疆时那个青衣人一再叮嘱她的事。
又是深夜,窗外秋风扫落叶,漫天飞舞。
纳兰若依然在喝酒,仿佛一个人要将这里的酒喝光。梨落不想理他,但走出两步有回头,一把夺下他手中的酒杯,你要喝的话,不如我陪你。
说罢,就将整坛子的酒一饮而尽。
有人说,有些女子如美酒,饮起来三分烈七分醇香。
比如梨落。
好像那些酒在她的体内不断地与她的血液相交融,强烈的热力将她身体里深藏着的味道蒸发出来,是浓烈的香味。而她那一头柔顺如水的发更加飘逸,有一种倾城的美。
铁石心肠的纳兰若也看的痴迷,然而当他的手快要触摸到她的头发时,梨落却听见他喊了一声,烟如。
仿佛一枚钢针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心里。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几乎就要破碎开,终于狠狠地推开他,独自回了房间。
屋内香气盈盈,烛光照亮了四周的帷幕。
然而一阵不知哪里吹来的风突然经过,烛光晃了晃,接着那光线就似乎起了龟裂的纹路,中间的绝世美人的脸好像崩落的碎瓷片,被风一片片剥落下来。
最后终于露出了倾城容颜背后的那一抹混浊苍白的皮肤。
是如同山路一般粗糙不平的皮肤,与刚才吹弹可破的肌肤相比,几乎让人不敢相信,镜子里的人竟是自己。
梨落捂住自己的脸,再无原先的柔软。
她想起祭司大人对她说的话,若不能找到一个真心爱她的人,那么她的绝世容颜再也描不上去,到最后,她会变成……她不敢再往下想。只得尽快地按照祭司教过的方法,一点点为自己抹上一层又一层凝脂,直到那张脸与常人无异。
当她遇见纳兰若的时候,她以为自己遇见了对的人。
因为一个连她美貌都不放在心上的人,一定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心里早早装下了另一个人。
也罢。
她想,也许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梨花劫>
清晨,微风,秋水凉,落叶飘。
然而,梨落刚从房间出来就感觉到空气中有些不安分的气息在暗处潜伏。她本想告诉纳兰若要当心的,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将他从大堂桌子上推醒,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凝固了,瞬间动弹不得。
纳兰若!
那三个字像鸟儿一样从她的口中飞出来,可也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气。仿佛身体里的血液被抽干了一样,她已无知觉的躺在了地上。这时,她又看见了那天的招魂先生。
他一脸狡黠地对她笑,美人儿,现在看你怎么使出凝香散。说着将手伸进她的袖子里,抽出那个香囊放在自己的口袋里,接着收敛笑容,用眼神吩咐手下的人将地上的梨落带走。
正当梨落要被带走的时候,纳兰若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一把长剑抵上了招魂先生的咽喉。
不过,他太低估了这个人了…
当梨落发觉自己被捆香散迷得失去知觉时,就已经明白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招魂先生,而是专门贩卖南疆珍奇的赏金人。梨落听祭司大人说过,这些人潜伏在中原与南疆之间的繁荣城镇。难过他上次看见自己的模样与一般女子不同,原来他早就对她的身份有所怀疑。直到她拿出凝香散,他才知道了她的身份,知道了她的价值。
是的,梨落一开始就知道像她这样的货物在中原能卖出一个最好的价钱,可供赏金人余生无忧。
显然他是有备而来的,当纳兰若的剑指向他的咽喉的时候,他已经将颈部微微向右移了一寸。如此一来,只要他的动作再快一点,那剑的锐气就会贴着他的皮肤直直刺入梨落的眉心。
果然,纳兰若已经来不及收手,而剑的锐气已经几乎劈开梨落额上的那一颗朱砂痣。
然而在电光火石间,任何人没有预料到的是,剑走偏锋。回旋只在须臾之间,就已经直插进了纳兰若的胸口。
那竟是一把软剑。
梨落惊恐地睁开眼睛,才发现纳兰若已经支持不住倒了下去。而赏金人则露出一脸得意的笑。他一把抓起梨落的头发,像拎小猫一样正欲将她带走。谁知,他刚踏了几步突然就停下。
原来是纳兰若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腿,无论他怎么踢打都不放开。梨落哭喊不出,然眼中似有决裂的火光迸出,接着空气仿佛被诅咒了一般迅速旋转,光线忽明忽暗。
此时酒楼的回廊里可看见一束由远及近的光影,而地上长长的裙摆似乎是步履缓慢的老人。那是直立在空气中的衣裳~对纳兰若再也熟悉不过的,胭脂合欢镶羽衣,翠容牡丹锦缎袄,水玉香蕨裙。衣裳在空气中轻轻颤动,仿佛勾勒出其主人生前的曼妙无双。
这是……是…赏金人睁大了眼睛,好像那是一种致命的咒语,终于吓得尖叫着逃跑了。
而梨落只听见纳兰若轻轻地唤了一句,烟如,就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寻>
她带着他回南疆去寻招魂先生,为他,也为自己。
为了避免再次被赏金人发现,梨落收起原先惊艳的容颜,扮成普通的商旅。
虽然已经抄了近路,但沿途仍有大片的沙漠,马行走起来非常艰难。梨落扬起鞭子一下一下狠狠的抽,马却在原地嘶鸣。
哪怕她连死都不曾与你交代,哪怕她这样毫无眷恋的离你而去?梨落追问。
是。纳兰若依然点头,他的眼中充斥着一束光。
梨落不再问。
见她不说话,纳兰若以为她冷,顺手解下自己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梨落一惊,淡淡地看着他的。瞬间千言万语好似一通泉水一下涌到了胸口,只是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说起。
是从她的真正身份说起,从第一次见到他,心里就温然一热说起,还是从他趴在地上还紧紧抱住赏金人的腿开始说起?
此时纳兰若伸手撩开她腮边的青丝。
如果没有烟如,你会不会爱上我?
大漠的风沙呼呼吹过耳际,就连衣服上都沾满了细小的沙。少女的声音轻得好像风沙飞起,似乎从相识到现在,三个月的时光都已经匆匆化作一丝丝轻风同时贯穿了两个人的心房。
只是,没有答案。
纳兰若已经几乎耗尽力气昏睡过去,他的头枕在少女柔弱的肩上。
突然就希望时间再也不要过去,她什么都不求,唯愿这一生唯一的温存能力长久,以安慰失去他以后漫长的寒冷与孤独。
可是,天亮得那么快。
<秋风落>
几乎是密封的阁楼里,一座紫木案台摆放着形形色色的蜡烛。只是每一支都没有灯芯,宛如没有灵魂的木偶,干巴巴地躺在那里。而蒙面的青衣人站在角落里,正点燃一尊铜制的古雅香炉,上面错落有致的图腾花纹发出夺目的红光,仿佛香炉里即将走出一个动人的妖娆。
他始终没有理跪在地上的女子。
尽管她曾是自己最心爱的作品。
祭司大人,求求你,救救他。长跪的女子因担心纳兰若的伤势撑不下去而心急如焚,连额头都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我已经同你说国,只要你让这个男子爱上你,你的倾城容颜将永存。还有,不要回来找我。可是~青衣人的声音经过面具传出来,好像深谷的层层叠叠的回音。你竟然还带一个外人来见我。
梨落没有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他的职责就是培育一个一个像她这样的作品,以让南疆生生不息。也许是梨落的失败导致了祭司的失败。她始终得不到这个男子的心,那样她就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女子,而祭司一生只有这样一次机会。
祭司大人,求求嗯。
梨落跪在地上,嘴唇被咬得发紫。
青衣人定定地看着她,尽管隔着铁制的面具,还是掩盖不住那无奈的表情。
这时有另一个声音却从墙的另一面传来。
不要求他。
他竟然能找到进来的玄机暗门。
而更让梨落惊讶的是,他身上的伤看起来似乎已经没有大碍。你的伤没事了?你…是在骗我!
黑暗的房间,形势瞬息万变。
梨落还没有听清楚他口中那一声对不起,就已经看见他用最快的速度移动到祭司的面前,并且手中的软剑已经抵住了他的胸口。
不要…
梨落脱口吼出,本想上来挡开,却被纳兰若拦住。
我终于找到你了,杀死烟如的凶手。
纳兰若一字一顿,剑已经推进了几分。
不会的!祭司大人不可能是杀死烟如的凶手,你不是说她是突然病死的吗?梨落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她竟然亲自将纳兰若带到了祭司的面前。
那么,你的头发是哪里来的?纳兰若转向梨落,目光如炬。
头发……梨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是的,她本该是没有头发的。没有真人的头发,她就永远不可能拥有灵魂。那么她也将永远只是一截截被拼凑成的蜡人。
可是…这头发明明是……梨落突然看向祭司。
她突然明白了作为南疆祭司需要忍受的寂寞和孤苦。她却不能说…
是的。为了完成我这一生最心爱的作品,所以我杀死了你妻子,将她的血肉之躯化去,再将她的头发一根一根植在梨落的头上。祭司突然发出近乎疯癫的笑。那笑声诡异得好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的鬼魅。
他的目的达到了,纳兰若已经完全被激怒,手中的软剑已经被他怒吼着插进去一半。
几滴黑色的浓血从祭司冰冷的面具下面流淌出来。
不要~
梨落哭喊一声,用尽所有的力气一把推开握着剑的纳兰若。
祭司的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倒在梨落的怀里。
祭司大人,你不要死,你不能死。梨落听见自己心里有东西已经完全崩裂出来,一道道裂痕预示着再也填补不了的伤痕。
终于,梨落抬起头,用悲伤而绝望的目光看着手里拿拿着剑、面无表情的纳兰若。
你知道吗?我的头发,就是祭司大人自己的。
执剑的男子花了很长时间才慢慢明白她的话,也终于在明白之后,轰然倒地。
故事还没有结局,最后一节是<梨花落>,我想发表时就会发表,静候!
<梨花落>
原本他抛弃中原的生意不顾,策马沙漠只是为了寻找传说中的南疆有将蜡人植上真人头发变成活人的秘密。因为烟如的死实在怪异,但他无论如何要找一个人答案。
一开始他也以为梨落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天真不染尘世烟尘。可是那晚他在梨落的窗前,终于看见灯光照耀在屋里的剪影。他看见的是一个破碎的影子,好像摔在地上,碎成一截一截的蜡烛。
那时,他终于明白了梨落的身份,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梨落的头发跟烟如的那么的相似,就连那股香气也好似出自同一个人。他不怪梨落,却已下定决心不能放过将烟如头发偷走的祭司。
这样,才趁这被赏金人打伤,被一心想救他的梨落带到了南疆祭司的面前。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那已经奄奄一息的祭司被揭掉的面具下面竟然藏着一张与烟如一样的脸。
除了没有头发,她那纤细的腰还有那一顾倾城的脸都一点点勾勒起纳兰若的往昔回忆。
为什么……
纳兰若将身体即将消散的烟如护在怀里,仰天长啸,声音悲凄动天。
梨落想跟他一起哭,可能她没有眼泪。
烟如的死是早已注定的,然而她却在死前用了脱壳之计,化作风沙回到南疆。处心积虑培养一个完美的蜡人,让她代替自己留在纳兰若的身边,以减少天人永决的悲痛。
可是纳兰若那样痴情,他的心如同磐石,除了烟如,他对任何人都冰冷如铁。
梨落突然起身,终于跳进那尊雕花火炉中。她的身体在火中迅速散发出一阵阵浓郁的香气,她的头发在火光中飞起,宛若孔雀张开的尾翼。
当纳兰若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梨落的双眼在活光中泛红,终于一滴滴地流出滚烫的泪水。
思君如明烛,煎心且衔泪。
此刻纳兰若发现原本已经将要消散的烟如,身体又被那一阵阵香气聚拢起来。
他惊喜的同时双眼中充满了悲戚。
梨落的眼泪在火光中凝结成蜡烛的泪滴,一颗一颗落在熊熊大火里。我能为你做的,只是这些了。在我燃尽之前,祭司大人都不会湮灭,所以你还有最后的时间,来完成她欠你的一场告别。
清澈的眼眸里悲伤满溢,纳兰若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撕裂成了两半。一边是燃烧殆尽的梨落,一边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妻子。
他的泪,亦与烛花一起落下。
黑暗的房间已经被熊熊烈火照的澄明透亮。
而所有的一切,也终随着即将熄灭的火光而一起变成黑色的灰烬被风沙掩埋。
纳兰若颓然地将怀中已经失去知觉的烟如搂的更紧。
直到万物沉寂。
<忆梦>
此情已自成追忆,
零落鸳鸯。
雨歇微凉,
缘来虚空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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