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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为汪曾祺最近几年才去世,上网查了一下,才知道这个老头儿97年就已经不在了。
最早读到他的小说是《受戒》,被无忧无虑的江南生活所吸引,觉得很美。其实是先生所构想的世界很美,现实中不存在这样的世界,也许以前存在过,后来又消失了。之后在一本很厚的散文集中读到《跑警报》,写得很有意思,来来回回度过很多遍。这本《百年百篇经典散文》封面画了两颗很大的松果,屡次搬家中无故遗失,我专门到旧书网上淘了一本回来,成为我的常读书之一。
《跑警报》写昆明西南联大的生活,最要紧的就是从容,不急不躁。随便看看书,泡泡茶馆,溜溜弯儿,看看当地的花花草草,当地的吃食逐个尝一尝,处于一种慢节奏的状态当中,是很惬意的事儿。这种境界现代人如何做得到?你打开手机,一连串的红泡泡等着你去点,打开电视,铺天盖地的广告催着你购物,好不容易找几个朋友聚聚,张嘴闭嘴谈的都是房子车子股票,咱们无时不刻不被无名的业火炙烤着,何时能够放下执念从容一回?
上班明吵暗斗,下了班肌肉放松下来,神经的防线还一直紧绷着,电话铃一响就要惊悚得跳将起来,得想个办法转移下思绪。侍弄侍弄花花草草,养养猫,喂喂鱼,都是不错的调剂之法,让你从职场斗士回归生活。
我的爱好是做菜。汪老先生说他到一个新地方,总愿意到菜市场逛逛,看看新鲜的蔬菜,条件允许的时候,就挑两颗看着水灵的,构思几道菜,和家人朋友一起品评品评,生活就多了一点滋味。这个爱好,最得生活真味。
做菜是要构思动脑子的。选到称心的食材,脑子里先想象出最后成品的样子,菜要切成什么形状,什么时候添油加醋,火候要控制多大,都要有预先的考量。开始动手了,一场小型的战斗打响。食材仔细洗干净切匀称,点火热油,一边观察火候,一边按照规定的顺序加入配料,该大火的时候要不停掂勺翻炒,该小火的时候就让它慢慢咕嘟着,全神贯注操作十几分钟,一两个小菜出锅,出点小汗,像做了一场有氧运动,神经注意力也从烦心的事儿里面转移出来。
要是出门吃饭,看别人弄的菜有出众之处,就琢磨人家是怎么做出来的,有机会就旁敲侧击偷师两手,再回家亲身实践。比如饭店里炒的豆芽菜又脆又亮,自家做的却是软踏踏;回锅肉肥而不腻用了什么手法;就连蒸鸡蛋羹也有不少技巧在里面。做得越多,积累越厚,逐渐就能自己咂摸出一些门道。汪老头儿在做菜上也算是名声在外,许多朋友都点名让它下厨“洗手作羹汤”,也是一乐。
不光是做菜,汪先生作诗、治印、绘画、书法、种花,总能从生活中寻得美,寻得乐趣。他被发配沽源种葡萄、画土豆,没灰心没丧气,成为喷波尔多液的能手,吃过各个品种的土豆,还采蘑菇炖汤,抓蝈蝈烧了吃肉。“人不管走到哪一步,总得找一点乐子,老是愁眉苦脸的,干啥呢?”
在现代告诉运转的社会中,每个人的压力都很大,每个人都要努力过的更好,努力成为人上人。商业法则,钢筋丛林,让我们远离清新的空气,同时也隔绝了我们对美的感知,人成为社会机器的一个部件,变得了无生趣。最重要的原因,在于我们的内心,只要在急匆匆行进的路上稍微转转头,就能观察到路旁鲜艳的花草;在卸下一天的疲惫之后能够转换思路,散散步,买买菜,也能够探寻到一个与职场不一样的生活空间。生活不光是奋力竞争,生活,其实很好玩儿的。
汪老走好。
养养鱼,种种花,做做菜,生活是很好玩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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