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又飘起了雪花。
早上起来就发现天色不对,有些发黄,也没有太阳。站在六楼透过窗户往楼下看,窨井盖上都压着红纸,看样子小区里有人结婚。吃完早饭,正在和孩子聊读书的时候,听见楼外鞭炮声响,就是知道是因为结婚的事。当时还想,不是说四环之内不允许放鞭炮么,这是没人管,有人管就得罚款了。
站在窗前望下去,小区里进来两辆婚车,以及一堆人。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有的拿着摄像机,有的拿着照相机。对面楼道前已经支起了两串气球,小车后排右侧的门开了,新郎从车上下来,西装革履,大喜的日子,冷算得了什么。
新郎下得车来,走到后排左侧,打开车门,新娘缓缓地挪下车来。她头上戴着公主的簪子,身上呢,里面穿着婚纱,外面套着白色的羽绒服,并不显得臃肿。胸口开得不太低,眼见得戴了个白色的链子。本想看看这一对新人长啥模样,可是没有望远镜;我想起家里有摄像机,可以用变焦镜头拉近了观赏,只是电池没电。
外面那么冷,两个摄像的家伙也没有饶了他们,非让他们在外面这样那样摆各种姿势照相。最后亲了一个嘴,摄像师录下这一亲,大家这才进入楼内。孩子看见亲嘴,连喊少儿不宜,到屋里玩去了。
到了中午十二点,我又到窗前去散心,发现竟然开始下雪了。一开始,这漫天的雪花像极小的棉絮抑或是柳絮,成千上万,懒洋洋地舞动着,似乎也没有方向,就那么随心所欲地飘着。突然,它们又象得了号令一般,全都往一个方向急速地射去,只留下遮天蔽日的白色影子。一会儿斜着射向下方,一会儿水平地射着,一会儿又斜射向天空。射了一会儿,它们终于累了,又开始漫无目的、懒洋洋地飘着了。
看着这雪,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童年时代的那场大雪。
那个时候的我,具体是在上小学二年级,还是上小学三年级,已经记不清了,反正每天有早自习,早上5点钟起床,约上几个关系好的伙伴一起上学;早自习完了之后回家吃饭,吃完饭到学校学习一个上午,回家吃中午饭;然后下午再去上课;放学后回家吃饭,晚上再到学校上个晚自习。
那一年冬天,下了晚自习之后,天和往常一样乌漆麻黑的。出了校门,走在路上,感觉一点儿风都没有。农村的夜晚来本就安静,今天没有风,更显得静谧,而且还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神秘感。偶尔会从天上落几星子凉凉的水在脸上,但不知道到底是雪还是雨。
学校离我们村好几里地,同村的学生们喜欢结伴上学和回家。那天同行的还有几个高年级的学生,一个村的,但平时基本玩不到一起去。
离开唐营村,准备拐上大路的时候,那几个高年级的淘小子从路边的苞谷垛上拽了一大捆苞谷秆子。走不多远,他们把这捆苞谷秆子扔到路边的土沟里,用火柴点着了。这东西秋天收割,到冬天的时候已经干透,一遇见火就着,只见烈焰腾空而起,黄色的火光跳跃着照亮了周边十几米的范围,让我觉得害怕。我这才惊奇地发现,原来是下雪了,雪花正纷纷扬扬地、慢条斯理地飘落着,而且还有变大的趋势。
这个场面给我留下的印象是如此之深,以至于直到现在,每当我拿起《水浒传》,读到“林教头风雪山神庙”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代入这个场面。
第二天5点钟起床去上早自习的时候,才发现到处都是又白又深的积雪。约好了几个同村的学生,我们一起朝村外走去。在村里的时候还不觉得怎样,能分得清东南西北,就是走路很费劲。
等到离开村子,准备上大路的时候,这才发现完全是另一副光景。漫天的大雾,四周白茫茫一片,没有任何参照,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脚下都是没人踩过的雪,往日的小路、庄稼地都不见了,根本不知道自己站在哪里。
我很想转头回家,心想这么大的雪,旷个课理由很充分。但是我走在后面,前面的人没有停下的意思。真是很纳闷,他是怎么知道往哪个方面走的呢?既然都不吱声,那就跟着他们走好了!只是我有一个隐忧,那就是,在昨晚拽苞谷秆的地方,有一口水井,我怕走到那个地方的时候掉下去。
尽管分不清东南西北,但是我能通过拐弯来大致判断走到了什么地方。出村之后,拐第一个弯就上了大路,沿大路走一段,再拐一个弯,就下了大路,这是我们昨天偷人家苞谷秆的地方,到了这个地方,离学校就不远了。
拐第二个弯的时候,我知道这会儿必须小心了。心里害怕呀,掉井里可不是玩的,浑身湿透挨冻不算啥,关键是爬不上来。
怕什么来什么,我一个不小心,滑了下去。我心里又慌又乱,怕极了,以为自己掉井里了,大叫着又抓又扒,拼了命不让自己往下去。上面的人又拉又拽,我自己也拼命往上扒,终于上来了!上来之后,心里那个庆幸,那个扑通扑通啊!
上完早自习,放学的时候,太阳出来了,雾气也散了。我真的是,急着回到当初掉下去的地方,看看到底是掉在了哪里。路过那里的时候,一看,原来是掉土沟里了,这个地方离井还有好几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