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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以弛34岁,高个儿,瘦削,眼镜下一张干净的娃娃脸。创业8年,这张脸偶尔会给他带来困扰。他到政府部门去汇报工作时,对方总会问:你们这个是大学生创业吧?
对方大概是觉得娃娃脸不够成熟。但这问题又没毛病。这确实是一个“学生”创业项目。张以弛在剑桥大学攻读语义、逻辑和编程博士学位,中途肄业,创业至今,做的项目还跟教育有关。公司名叫“校宝在线”,专门为中国的教育培训机构及全日制学校提供信息化解决方案。从去年末到今年年中,它已经拿到超2亿元的C轮融资,领投方是蚂蚁金服,公司估值14亿元。
校宝在线跟时下兴起的“互联网+教育”不同。大多数互联网教育公司做平台,衔接的学生以及教师,它们直面消费者,希望通过优质的教学水平,吸引用户付费。而校宝在线则是往上游走,客户是教育机构,即2B生意。
打个比方。教育机构教育出一个优秀学生,类似于一家企业作出一款优秀的产品,但优秀学生、产品都是系统性工程的结晶,都离不开组织的运作。而张以弛的目的是设计一套线上的互联网工具,保证教育机构组织的高效运转。公司目前推出的产品有 “校宝ERP”、“校宝智慧校园”、“校宝秀”等产品,它们分别解决了教育机构的营销、教务教学管理等难题。
他认为,大家想到教育,注意力往往停留在“授课”这个环节,但授课不是教育的全部,“教育行业听起来是一个高大上的行业,但是信息化的程度还不如理发店”。校宝在线的目标,用他的话来说,便是,“一个牛逼的老师,可以培养一群优秀的学生。校宝在线不是利用数据复制出一个优秀的老师,而是利用数据,利用运营上的支持和服务复制出一个优秀的组织。一个优秀的组织,可以诞生一群牛逼的老师。这样更有效率。”
这个目标是张以弛在实践中摸索出来的。在创业路上,他没有受过职业培训,零经验,商业知识都是一路摸爬滚打实践中出来的。
“从我自己的经历来说,确实有很多坑要踩。”他说。
张以弛是杭州人,12岁被保送到杭州外国语学校。这所重点中学出来的商业明星不少,比如拼多多的黄峥,大疆的王韬。在学校里,他捣蛋,调皮,经常挨批,写检讨,家长会上成为负面典型。(采访现场,他也调皮。他特意穿了一件花格子衬衣,主动介绍说,这是程序员的标配。)中学时代的挨批让他变得皮实,能抗压,这个特点在创业中成为他的优势。
以为学计算机和玩游戏一样,他便报考了同济大学计算机系,后来又到剑桥大学读计算机博士学位。
当时剑桥大学组织了一次创业大赛。赛程简单,在一定的单词数量范围内形容自己的创业idea,随着比赛的深入,参赛者需要用更多的单词来描绘自己的idea,从一百个词到五百个,再到五千个单词。张以弛获胜,拿到几万元的奖金,投资人找到他聊项目,给钱。26岁那年,他正式创业,读博士精力不足,他选择肄业。他的idea就是大赛时的idea,一款英文写作辅助软件,后来这款软件成为校宝在线产品模块中的一部分。
他当时就看中了中国的教育市场。“东亚都有一个强势的母亲,虎妈,这个成绩不好,妈妈会着急”。但张以弛在技术的商品化上遇到阻力。他当时认为,一个工具特别好,用户会用,那就会挣钱。“现在可以理解什么是产品、什么是工具,什么是商业产品,那个时候是完全不同的认知。”
到2013年,天使轮的钱快花完了,他想办法找钱。杭州一家垂直电商公司开展互联网广告推广业务,需要一套精准的算法。而校宝在线团队擅长算法,他们帮这家公司完善了技术,赚到了一笔额外收入。
对方想邀请张以弛团队加入,但他拒绝了,理由是教育很难做,但难做才有机会。他并没有因为困境而产生摇摆,保持着战略定力。“特别困难的时候,我们有一点是很OK的,我们的战略没变过。”
他找了很多用户聊天,目的就一个:产品应该怎么设计,你才愿意付费。其中一个用户说,你们东西不错,教育方向也对,我个人不会付钱,但是我的单位可以付钱。他这时意识到2B生意,发动团队去给找培训机构的校长们聊天。一番调研后,他发现了机会。
2013年末新产品推出后,校宝在线的商业模式便逐渐清晰——教育是组织行为,用互联网的技术和数据开发优势,研发针对性产品,去解决教育组织的管理、效率等问题,便有了收入。
去年,马云连同合伙人一起在杭州开设了具有新式理念的云谷学校。这所学校对信息化管理要求较高,几番挑选后,最终选择了校宝在线。因为这次合作,张以弛跟阿里系的团队开始频繁接触。蚂蚁金服决定投资。
张以弛说,校宝在线服务的客户是小微企业,而这跟蚂蚁金服服务的目标一致。双方合作,针对教育行业制定了的金融解决方案,对外发布了收银宝。
创业8年,张以弛最大的感受是“责任”。他的创始团队是他从百度、阿里巴巴挖来的,大多是哥们、同学。“哥们把创业的问题复杂化了,(创业失败)直接影响到哥们的事业”,“我内心真的是这么觉得,我一定要对他们负责。我觉得是逐步改变的,我创业之初还没有到这个地步,但是现在一定到了”。
他对创业组织也有了概念。创业就是带病上岗,“创业公司一定有问题,因为你没有问题不可能是一个创业公司,创业公司一定是长板特别长的公司,但是同样,短板特别短,如果每一个板都差不多,那是一个比较成熟稳定的公司,创业公司唯一的要求:我的短板,不要致命。”
他对管理的认识是,创业公司不是依靠优秀的管理生存的,优秀的管理是一个加分项,成败的基础,包括发展、战略方向的寻找和制定,创业公司需要通过发展来解决问题,“打过胜仗的团队和没打过胜仗的团队是不一样的,所以我们就靠不断的小胜仗,把这个团队的(士气)问题给解决了”。
财报显示,2018年上半年,公司营收3441.96万元, 同比增长123.20%, 归属于挂牌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为-2560.83万元, 同比减少42.89%。亏损的原因,报告称,一方面是公司处在市场份额快速占领阶段,研发和市场营销费用投入较大;另一方面由于账期原因。
校宝在线目前覆盖的是校区数是15万,张以弛估算,整个行业还有4到5倍的增长空间,更快的抢占市场份额是公司的核心任务。目前校宝在线已经成为深受欢迎的教育信息化综合服务提供商。张以弛认为,这是一个万亿级的市场,理论上可以诞生一家大公司。
持续的胜仗最终还是离不开依赖组织与管理。目前,校宝在线员工数接近800人,人员还在扩张。他不断学习经验,做预案,跟阿里学习,“找两三千人规模的公司,和他们去交流,看他们遇到什么样的问题。”
阿里系带给张以弛的疑惑是:为什么阿里系的高管可以频繁流动,这在中国的其他企业里很少见。“第一次和它(阿里)交流后,那天真的特别焦虑,你和组织发生一些碰撞,你很痛苦”,“你终于知道某一方面上做得不足,最终会导致差异那么大,然后我们再回过头来认认真真的补吧”。
最大的教训是招人、用人。在早期,张以弛用人的标准是性价比,“他胜任现有工作绰绰有余,薪资要求也很低,可能他的学习能力比较弱,如果这样的人比较多的话,公司一旦增长,这些人跟不上,带给公司的压力远超你招人省下来的钱,因为他把坑占了,甚至可能是部门管理者,他提高不了,这会导致下面一串人都没办法提高,因为员工会按照他的样本去走”。
近两年,公司增长提速后,张以弛感觉到组织腰部力量不足,“现在反思,如果我能够重新开始做这家公司,在人才这个事情上我一定不会省钱”。
另外,张以弛也在梳理管理的边界。公司HR没有按照承诺安装可乐机,理由是加糖饮料对身体有害。他非常生气,写了三千多字的文章批评这个行为。“不要好为人师,不要把自己当成父母。”他认为管理是一种公权力,应该慎用。
这篇文章发在公司内网上。内网也是他的管理媒介。在校宝在线的内网上,员工可以批评公司。内网发帖匿名,交给第三方托管,数据保密,其目的是让员工畅所欲言,免除“穿小鞋”的忧虑。
另外一个改变是,他开始主动面对媒体,讲述公司和自己。他觉得是自己对公关认知不足,“外界看公司比较低调,但这是创始人本身的原因”。他希望传递的“人设”是真实,真实才能树立权威,“千万不要认为员工比较傻”。
史玉柱的演讲和创业历程他都研究过,他说史玉柱是比较真实的人,“真实的人是非常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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