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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名室内设计师,我一直对不同色彩是如何影响我们的情绪和行为感兴趣。
如果你经常去快餐店,你会注意到其中会有很多红色的椅子和红色的标识,红色的托盘和红色的杯子。这个时候,你可以回想一下,你什么时候在室内装修以蓝色为主的餐厅吃过饭?很少吧?这背后当然是有原因的:事实证明,红色可以刺激食欲,而蓝色,则被证明是有食欲抑制效果的。
在室内设计领域,另外一个非常具有争议的色彩,是粉色。有一些心理学家证明某些粉色有减少侵略性的效果,在此之后,就有监狱开始使用粉色的装修,来减少囚犯的侵略性。然而,粉色本身的复杂性,使得这一情况变得非常不稳定。这算是一种良性的心理调整手段吗?它真的不包含任何羞辱的成份?这种色彩运用方法是否是约定俗成的性别观念下的产物?或者兼而有之?很多时候,色彩的运用是离不开色彩本身的地域性、民族性甚至历史性的。
其实,很多人基于普世观念来看待粉色的时候,对于它「减少攻击性」这一属性以及女性化的特征,通常会下意识说「当然如此」。
△ 画家 John Vanderbank 在 1694 年绘制的男孩肖像
当孩子刚刚出生的时候,很多家长会本能地给女婴换上粉色的童装,而男婴常常会穿上蓝色的外衣。人类从心理学角度上,会将色彩和性别气质相对刻板地联系到一起,比如粉色所代表的柔弱,羞怯和安宁。
根据历史学家 Annmarie Adams 的说法,粉色给人的这种感觉并非一开始就产生的,至少在很长的历史阶段中,它并没有明显地和女性化的概念联系到一起。真正带来这个改变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在这场战争之后,粉色和女性化的概念开始有了明显的连接,并且逐渐在世界范围内不同文化体系中开始逐渐普及开来。在此之前,穿蓝色衣服的女孩儿和喜欢粉色的男孩都是很常见、普遍的现象。
Adams 在探索这种改变的时候,追溯到了纳粹德国。当纳粹迫害犹太人的时候,会让他们佩戴黄色的徽章作为标识,而会强迫男同性恋佩戴粉红色的徽章作为标识。自此开始,这种色彩就倾向明显地带上了非男性化的色彩标签。
想到粉红色所带来的女性化气质,一些监狱的看守人员开始考虑是否可以借助这种色彩来「驯服」罪犯。
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就有监狱看守人员开始尝试使用粉色,来试图让监狱的男性罪犯更加镇静一些。
监狱负责人的灵感来自于科学家 Alexander Schauss 所进行的一系列研究。Schauss 调出了一种粉红色的油漆,声称这种色彩能够降低男性罪犯的暴力倾向。
在研究过程中,Schauss 让受试者盯着一大块粉红色的纸张,同时抬起双臂。在未被告知的情况下,其他测试人员可以很轻松地将他们的双臂给按压下来。而其他面对蓝色纸张的受试者,则在被按下双臂的过程中,很快开始反抗。
这组对比测试的主要变量就是色彩,可见粉红色确实从某种程度上削弱了人的对抗性和侵略性。
Schauss 在进行这项研究的时候,另外两个联合参与者是海军军官 Gene Baker 和 Ron Miller,这也使得被测试的这种粉色被命名为 「Baker-Miller-Pink」。之后,这两位军官对于实验结果印象非常深刻,之后他们不断推进相应的测试,并且在他们的海军基地制造了一个使用这种粉红色的禁闭室,并且他们对禁闭室对于被囚人员的安抚效果非常满意。
这种粉色涂装开始在一定范围内普及,并且开始呈现出良好的效果,精神病院和其他的强制收容机构的工作人员相继反应这种变化对于被收容人员产生了效果,囚犯更加安静,暴力冲突和谩骂相对更少了。
粉色的「镇定效果」似乎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几年之后,Schauss 决定继续深入实验,可是当他使用「Baker-Miller-Pink」刷满整个囚室,结果观察被囚禁的犯人的整体精神状态并没有明显变得更加镇定。
事实上,当他把条件置换成囚室之后,对于囚犯区别的影响并不明显。由于这种粉色虽然很柔和,但是明度很高,他甚至担心这种色彩会产生刺激的效果。虽然不知道是因为环境变化产生了影响还是怎样,但是这个实验到这个地方暂时是陷入困局了。
30年后,心理学家 Oliver Genschow 及其同事继续 Schauss 的实验,而验证的主体还是从 Baker-Miller-Pink 这种粉色开始。他将实验场所换到了拘留中心,实际上他观察到的结果和 Schauss 一样,也就是说这种色彩在拘留所这个环境中并没有清晰证据证明它减少了罪犯的侵略性。
2011年的时候,一位名为 Daniela Späth 的瑞士心理学家决定继续探索,并且不再继续和 Baker-Miller-Pink 这种色彩死扛,而是使用不同的粉色来进行测试。
同样的,这次实验直接在瑞士各地的10所不同的监狱中进行,在对比试验中,Späth 发现罪犯确实能够在粉色的房间中更快地放松下来,而她挑选的粉色被她称为「Cool Down Pink」。
和之前的同类实验不同的地方在于,Späth 的整个研究过程长达4年。看守在长时间的测试中,反应这些住在「Cool Down Pink」涂装的房间的罪犯,过激行为确实比较少。不过,囚犯那边的反映却不是那么好,一位瑞士监狱改革者被采访的时候表示,这些粉色的监狱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女孩的卧室」,在这里面居住「会有辱人格」。
这是争议的关键点。这种做法的反对者认为,色彩和女性联系在一起,然后被冠以「减少侵略性」的含义,本身就是性别歧视。性别研究学者 Dominique Grisard 认为,粉红色的监狱墙,无论是否具备安抚效果,它最终都是为羞辱男性囚犯而设计的。
另外一个著名的案例,是20世纪80年代的时候,爱荷华大学的橄榄球队将 Kinnick 体育馆中的访客更衣室涂成了粉红色的,2005年的时候,他们甚至将储物柜和小便池都涂成了粉红色的。
这种粉色被正式命名为「Dusty Rose 」,而这么做的原因和监狱的案例如出一辙:主教练 Hayden Fry 认为这样可以减少对方球员的侵略性,并且能够增强爱荷华大学橄榄球队的本堵作战优势。
就像监狱的案例一样,这样的影响可能是双向的,短时间内甚至有可能会起到反效果,一些球员曾表示,粉红色的更衣室给他们的侮辱彻底激怒了他们,并且打得更狠了。
目前,对于粉红色在某些领域所产生的影响,辩论更加激烈了。
依然有人试图使用粉红色来安抚情绪,比如2017年,模特 Kendall Jenner 就将她的起居室用 Baker-Miller-Pink 给装饰了起来,她在社交媒体上声称这种色彩确实让她感到平静,并且赞不绝口。
谁知道她的粉丝中有多少人听了她的建议,但是对我而言,我对于粉色还蛮喜欢的,但是一想到整个起居室都是粉色,我就会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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