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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我家离老妈子家很远,再加上我是家里唯一的孩子,所以爸妈常把我当宝贝一样宠着。每天早上的11点和下午的5点的时候,妈妈都会在老妈子家的门前等我。95年,在自行车在农村还很罕见的时候,妈妈就经常骑着自行车来接我。每次都会抱着我把我放在那辆一米多高的自行车的后座上带我回家。由于见过自行车的人很少,所以当妈妈来接我的时候,常常会一些小孩子们出于好奇跟着我的自行车跑。也常常会有人要我推出我家的自行车来到学校骑着玩,可是要我一个6岁的孩子推着一辆远比自己高比自己重的自行车走几百米去学校,打死我都不干。
跟别人相比王一民是不一样的,他似乎对自行车那种两个轮子行走的动物根本不感兴趣,从不跟着我的自行车跑对我的自行车也不正眼看一下。不过事情总会变的,当我跟他成了朋友经常向他炫耀我家的自行车并承诺会带他坐一次的时候,他终于注意到了我家那种不用脚走路的交通工具。
渐渐地他也开始像其他孩子一样每天放学就追着我家的自行车跑。起初是在老妈子家附近的,后来追车的路程越来越远,由100米到300米,由300米到500米,直到后来一直追到我家院子里为止。他追自行车的时候并不像平常那样木讷。当他追着自行车跑的时候他是兴奋得,尤其是当我咯咯地笑着招着小手喊他快点快点的时候,他会像一头脱缰的野驴似的,一蹦一跳的向前冲,不知道什么是累,什么是痛。
为此王一民常常来我家,而且常常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来我家。每次我爸看见他又跟着我的车子回来的时候就会拿起门边的一条木棍吓唬他,可是王一民就在自行车的后面傻站着,一动不动。直到我爸一步步逼近,自己都在犹豫该怎么收场的时候,王一民才好像发现了自己好像走错了门,然后马上掉头跑掉。
有一天王一民跟我说,他现在能够追到车子了,我不信。对于这个昨天还被我家自行车远远抛在后头的人来说,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会发生奇迹呢。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妈妈让他吃了两个鸡蛋,他妈妈告诉他吃了两个鸡蛋后他就可以追到我家自行车了,所以他今天要再来试一试。鸡蛋确有那种神奇功能吗?不知道,因为那时的我还从没有一天吃过两个鸡蛋,一个星期能够吃一个鸡蛋就是烧香拜佛才能换来的好事了。我确实想看看,所以就和王一民拉了勾,发了誓要他一定参加这种比赛。放学时,当我跟妈妈说起这个比赛时,妈妈笑了笑就答应了,没有觉得我们孩子有多么的无聊。
依旧像往常一样,一群孩子围着我家车子周围跑,渐渐地人力与车力的分别就明显了起来,孩子们被渐渐抛在了后面,人数也渐渐地减少。王一民在车后10几米的地方奋力地跑着,一张小脸通红通红的,像新年的苹果。我自行车后座上鼓着掌哈哈大笑。听到我的笑声本来已经泄气的王一民更奋力了,咬紧牙,挥动的手臂。手臂上的一根根的筋暴露出来缠绕着肌肉鼓动。可能真是吃了鸡蛋的作用吧,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形不是像以前一样——王一民被越抛越远,而是自行车离他越来越近了。伴随着自行车离王一民越来越近的是妈妈越来越响亮的笑声。我急了,额头上的汗水都要流出来了,不停地催着妈妈加快脚步。可妈妈的腿毕竟只长在妈妈身上,我再怎么催促妈妈依旧不紧不慢。
终于王一民追到了,他哈哈的笑着,然后竟然兴奋得就伸手去抓车轮子,我也没有觉得什么只是觉得好笑。随着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声和哇的一声大叫,车子倒了。我从车上滚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然后脑袋撞到了墙上,磕出了血。妈妈也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重重的摔到了地上,大地都跟着颤抖了一下。王一民也不好受跟自行连为一体,手卡在了自行车的轮子里,躺在自行车碰,大口的喘着气。
我在地上哇哇的哭了起来,妈妈从地上赶紧爬了起来,去看我,把我抱在膝上。仔细检查完一遍确定我没事后,去看躺在地上的王一民。王一民躺在地上咧着嘴,口水从嘴角滴滴答答地流了出来。妈妈一边抱着我,一边小心翼翼的把王一民的手抽了出来。王一民咬着牙,太阳穴上流着汗。经过半个小时的努力,妈妈终于把王一民的手抽了出来。那时候王一民的妈妈听到消息后也来了。王一民的手一抽出来,王一民就被他妈妈赶紧抱了起来送到了附近的医疗所。我没有看到王一民的手,因为妈妈一直让我逼着眼,只在王一民走的时候我才睁开眼看了一下。整只手都是血粼粼的红色,只有小手指是白白的。后来才明白那是裸露的骨头。
再见到王一民是我农忙已经结束的时候。那天放学,王一民就在老妈子家的门后边站着,因为那次的王一民的事情,我妈也吓坏了,从此便不再骑自行车接我了改给了走路,害怕再有孩子像王一民一样伸手去抓车轮子。
我从老妈子家出来,走到老妈子的门口的时候听见了“嗨嗨”的声音。然后我朝声音的来源处看去就看见了一只裹着厚厚绷带的右手向我挥动——王一民正立在墙角在冲着我笑。可是引起我注意的不是他的笑而是他奇怪的样子,他的右手裹着绷带吊在胸前,在手掌那里只剩下了4根可以被看见的手指。那个小手指那里只微微鼓起了一个疙瘩。我那是时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人——四根手指。我被吓得哇的一声就哭了,然后拔腿就朝妈妈跑去。
我哭着跑着,王一民就在后边跟着想要用他那只只有4个手指的手拉我衣服。我跌跌撞撞的跑,跑的不成样子可是在他拉到我衣服之前,我还是扑到了妈妈的怀抱里。妈妈看了王一民一眼,王一民就愣住了,伸着裹着白布的手停在半空中,像僵尸一般。那时我被吓的太狠了,以后的很多天我只要是做恶梦,就会梦到自己被一只裹着白布只有4根手指的手到处追着。
王一民依旧没变,除了少了根手指。他每天放学的时候都会像夜晚里的猫盯着老鼠一样的盯着我,然后悄悄地跟着我,一直到我进了家门。然后他守在我家门口,直到很长时间后确定我不再出来了他才走。对于这些,我妈当时不但没生气,反而会经常从家里拿一些鸡蛋和鸭蛋之类的吃的给王一民。
那时我很害怕,害怕看见王一民那只只有4根手指的手。而王一民却像鬼魂一样的粘附着我。每天都在老妈子家门口等我放学,我不得不央求老妈子和我爸妈把他赶走,甚至杀掉都可以,只要不要让我见到他。可是杀掉他,爸妈和老妈子都是不敢干。妈妈甚至连赶他的意思都没有,那些送给王一民的都不舍得让我吃的鸡蛋鸭蛋就是最好的证明。爸爸和老妈子倒是赶过他,拿着棍子或者是砖头吓唬过他,可是王一民怎么都不走,至多只是退几步而已,不久后就会又紧紧站在离我5米远的地方。在胸前端着他那只只有4根手指的手。
这种情景持续了很久,到我幼儿园毕业的时候才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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